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航向月刊
吳明師母的異想世界
期數:2011/12
作者:尹隱

輸與贏之間的功課

        上個禮拜一,吳明師母缺席了,因為我被打敗了。
 
        一場醫療保險的糾紛,我被告知要賠上三千多美金的保險金,這個消息對我而言是個晴天霹靂,更不用說我手上根本沒這筆預算了。想著想著就越來越低沈、憂愁,也離神越來越遠。彷彿被綑進了一個名為「我不甘心」的蛹裡,怎樣都掙脫不了。就連約伯都比我偉大,因為他還想要跟神申訴,而我連申訴的心情都沒有。
 
        我像個慌亂的熱鍋螞蟻,身邊的人努力安慰我,但我哪聽得進去呢?最後,一位屬靈長輩說的一些話,讓我清醒了,他說:「已經輸了,就不要輸更多」。當我告訴他,我食不下嚥、失眠又哭泣時,他又說:「你這樣不就是雙輸了嗎?」那時,我明白了,原來我輸掉的不只三千元,還輸掉了喜樂的心情、跟老公和諧互動的甜蜜、跟孩子相處的美好。
 
        冷靜下來後,我在神面前深深悔改。回想起老公勸我的話(但這些話在那幾天裡,我是完全聽不進去的)。老公說:「上帝會拿走你三千,就一定會在別的地方補足你。」(其實,這三千元也是老公的。)還說:「失去的錢,還可以賺回來,不值得你哭得像世界末日一樣吧!」
 
        當我失去這三千元,滿腦子想的就是怎樣才能立刻把我所失去的,「爭取回來」。心中愁煩到一個程度,惹惱了老公,也無心理會兒女。結果我在完全不自覺的情況下,輸掉了更多。這次輸掉的不再是以後還可以賺回來的錢,而是那些以後想賺可能都賺不回來的美好。在當下,我竟然沒有想過我還有另一種選擇,那就是讓自己坦然接受自己「輸了」,並設法讓自己接下來能「輸更少」。
 
        從小我就不喜歡跟人家下棋,或玩那些輸贏分明的遊戲,因為我知道我是一個輸不起的人。我喜歡贏,不喜歡輸,可是玩遊戲總難免會輸,所以我乾脆不玩。我的人生好像一直想著的,就是要贏,卻無法接受輸這件事情,雖然我知道這樣的人生很難喜樂。這對很多人而言可能是很淺顯的道理,但我卻是直到如今才學會:「當一個人已經輸時,應該想的是怎樣才不會輸更多。」
 
        作為一個師母,我也會輸,也很怕輸。或許今天輸的是錢,明天輸的是面子、時間、氣勢、利益、名氣…。人生有數不清的東西可以輸,只要你還在乎一個東西,你就會輸不起。但是,與其滿腦子想著如何贏回所失去的,還不如趕快讓自己不要輸得更慘。然後把所失去的部份,交在掌權的神手中,讓神來補足我!
 
        保險金的事情還沒解決,不過這個禮拜我不缺席了,因為我學會了人生寶貴的一課。
 
加雙筷子就好
 
        以前常去一個老師母家作客,有時快要開飯前,老牧師會突然接到電話,跟師母說:「待會兒某某同工要來,留他吃飯可以嗎?」老師母一派輕鬆地說:「沒問題,加雙筷子就好!」一向多慮的我,心裡常在想,怎麼不用估計一下飯鍋裡的飯夠不夠?或者掂量一下桌上的菜色豐不豐富?後來我才了解,這個老師母的哲學就是「輕鬆牧會、輕鬆招待」。
 
        多年以後,我也做了師母。剛做師母的頭幾年,我的哲學與這位老師母的正好相反,因為我是「緊張牧會、拚命招待」。只要老公說有同工、長執要來吃飯,我雖然不致於失眠三天,但大概總會提早一個禮拜開始思考菜色,想著要怎麼款待對方,給對方留下一個好印象。有時為了完美呈現所有的菜色,硬把老公拖著,要他開車帶我東市買食材、西市買調味料。
 
        前天,老公通知我,有幾位同工下午要來家裡作客。我心想,下午來,我大概不用做菜了,但至少應該要把家裡整理得一塵不染、窗明几淨。於是我抱著客人會來內務大檢查的心態,連馬桶的背面、整個水管管線的下面,都擦得發亮。客人來了也走了,卻根本連廁所都沒去上…。客人臨走前,我還特別迎上去說:「真的不用上了廁所再走嗎?」客人很客氣地說:「不用,真的不用。」
 
        我再次意識到,我那「不必要的完美主義」性情發揮在牧會上,只會累人累己。不但給老公孩子壓力,因為我會要求他們也要用一樣的高標準來收拾一切;其實這樣也會給客人帶來壓力,他們會漸漸地變得不敢請我們去他們家裡作客,甚至認為一定要把家整理到一樣乾淨,或煮得出一樣的菜色,才能請牧師師母到他們家。
 
        仔細思考老師母「加一雙筷子」的瀟灑,其實背後藏著很深的學問。作為一個師母,我們當然應該款待客人,但我覺得標準只要定在比自己平常的水準多加「一公分」就可以了,而不應該求到近乎完美苛求的境界。換句話說,要能夠「輕鬆牧會」就要有辦法能夠「輕鬆招待」,而要能「輕鬆招待」的秘訣,就是「量力而為」了。
 
        今天的我,其實已經比當年剛做師母的我進步很多了。要是當年,即便客人不在吃飯時間來,我一定還是會拉著老公東市買茶點、西市買水果。呈現出一桌完美的英式下午茶,才能放過自己也放過老公。
 
        但今天,我只是把家裡冰箱現成最好的水果,與櫥櫃裡面最好的茶,拿出來輕鬆款待。既不失禮,我自己也沒壓力。重點是,這樣才能跟同工,有長長久久的關係。因為這樣,他們才會願意常常來你家,而不致於覺得對你造成額外的麻煩;同時,你也會願意長長久久地讓他們來,而不致於讓自己很有壓力。這樣,或許大家才能長長久久地在沒有壓力的午後,輕鬆聊天、喝茶、交通、團契吧!